羊毛丨未来的你,会在哪里?
发布时间:21-01-1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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羊毛丨未来的你,会在哪里?
亲爱的未来:
每年六一节写信给你,这是第六封。
时间过得真快,睡篮里的婴儿模样还清晰着,转眼,你就已经是小少女了。现在是特殊时期,送上学只能到校门口,你独自背着书包,走向量体温的老师,走进校门,转弯走去幼儿园的方向……头也没回,我就看不见你了。那天早上,站在那里,竟伤感起来。一次一次地放手,一个一个的转角,不知不觉中的告别,你渐渐开始自己的路途。我和你一样期待,却又满怀不舍。大约,母亲的心,都是如此吧。
我曾经拒绝长大,希望自己保有纯真的同时,也可以永远被保护和宠爱,逃避现实的风雨,甚至要求身边的人都把我当成小孩,直到有了你。面对我的撒娇发嗲,你会认真地说:“妈妈,我不喜欢你装小孩,大人就是大人,你已经长大了。”我回忆自己很多年的六一,都会去和领导请假,坚持过儿童节。你想了想说:“现在你应该过三八节和母亲节,因为你是母亲了。”亲爱的,你说的没错,我们都不能赖在时光中不出来。爱,从来不是捆绑,如果我是树,也要向着天空生长,如果你是鸟,也会选择去天空飞翔。只是,你累的时候,可以回来休息,只是,我孤独的时候,还拥有你曾停留的枝丫。我们彼此陪伴过,若干年后想起来,都是幸福的证明。谢谢你,此刻,和我在一起。
这真是特别的一年。一场席卷全球的可怕疫情,让我们足不出户,度过漫长又不安的假期。你会提醒大人,出门戴口罩,回家要洗手,不然就可能会有病毒。你说自己做了噩梦,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发射子弹……我知道,因为那个白天,“无症状感染”这个新词出现在电视新闻里。你期许着,等到疫情结束,我们还可以继续被搁置的旅行,去看大海,看萤火虫,看满天星光。是的,亲爱的,你学会了恐惧,也学会了等待,你知道了这个世界充满缺陷,但依旧值得我们活着,爱着。
因为宅家的现实,我学会了做饭,你为此非常捧场,一口气吃了八个鸡翅,即使不够美味,穿着围裙的我,依旧让你觉得不可思议。我还把很早以前喜欢的电影翻出来和你分享,秀兰邓波儿,《虎兄虎弟》,《机器人瓦力》……我们的“未来电影院”,你喜欢极了,让我也喜欢曾经的自己。更多的时候,你看书画画,我在电脑或者本子上写字,我们面对面坐在小小的窗台上,阳光照进来,外面的花自顾自地开着。
我们还一起工作。因为书店和书舍整整两个月不能营业,春天之后,还会面临持续的困境。你和我一起去上班,独自在角落看书。回家路上,你问我:“一直没有客人,书店还会开吗?”你说:“我能做点什么吗?我太喜欢这里了。”你告诉采访书店的记者:“我的梦想是开慢书房这样的书店。”我的宝贝,你知道吗?这些给了我多么大的力量。梦想,是因为同行者,才有了重量。谢谢你,真心与我同行。
你做了“未来选书”的项目,接了很多订单,虽然工作态度不稳定,但还是保持了“许老师”一贯的水准,选书的视角,常常令我惊讶;我开了“以故事抚慰人心”的音频栏目,给大人讲图画书,你收听后,会提意见,比如“这个讲得太伤心了”,比如“每本书要用一根线从头连到尾”,比如“你可以讲这一本”……谢谢你,每每瓶颈的时候,向抓耳挠腮的我深处援助之手。还有“半颗糖”绘本营,对于我给小朋友讲绘本这件事,你总觉得自己必须承担角色,帮忙选书、协助备课,甚至要求做课堂助理,被我适度接受,适度拒绝后,还是失落了好久。多幸运,我们有共同喜欢的工作,可以看见彼此的价值。
亲爱的,有一天,你会有自己的世界,自己的事业,你也许会开不一样的书店,也许不会开书店,也许会涉足超过我想象范畴的新领域……如果我也充满好奇地问:“我能做点什么吗?”请不要投来嫌弃或者不耐烦的目光。你六岁时,在我眼中,不只是孩子;我六十岁时,在你眼中,也不想只是个老人。
写到这里,温情满满,但生活就是日子,有白天,就会有黑夜,我们之间的黑夜,也值得被记录吧。昨天和一位妈妈聊天,说起当母亲的每一天,都充满自我怀疑。我反对孩子过早认字,人生中读图的时间非常短暂,短暂而珍贵,有一天你会依赖文字,会错过许多美好。但是,因为幼升小的压力,我还是给了你认字量的要求,我不知道,我是不是错了?同样是幼升小,诸多不确定因素的影响,我们开始集中刷题,开始焦虑,开始越来越多的矛盾时刻。你逃避,发呆,左顾右盼,我发脾气,大喊大叫,把书本丢在地上。以为永远不会发生在我们之间的鸡飞狗跳,还是毫无悬念地上演了。我甚至撕碎了你的作业,你甚至失手打了我,我们抱头痛哭,我们都不喜欢当下的自己。你含着眼泪,面无表情地说:“妈妈,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?”我说:“对不起,我无法当好一个妈妈。”现在想来,仍然觉得可怕,可怕的是,每个以过来人自居的母亲,都告诉我:“这才只是开始。”我是不是错了?
亲爱的,我想了又想,自责,又不全然是自责。我第一次做母亲,你第一次当女儿,我们都是从零开始,这是一生骨肉连心,也是一场亲密合作。你的人生会有大大小小的节点,伴随困难,等待迎战,我是你的战友,不是你的将军。我提供建议,你选择方向,我全力支持,但你要对结果负责。我始终认为人生充满可能,始终反对群体式的盲目“鸡娃”,始终尊重你的个性和意愿,希望你能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未来,这个未来,绝不是我能送给你的。你总是说:“妈妈,我很想要……,我不要……”,你总是在向我提要求,亲爱的,现在开始,你想要的,要自己去争取了,至少是我们俩一起。随着你渐渐长大,我能给予的会越来越有限,而你能创造的,会越来越超乎想象。
那天和外婆聊起我的小时候,我们达成三个共识:一、学习成绩这件事,太好和太差,都会压力很大,保持中间,能够拥有最大自由;二、比起学习,发现自己身上的闪光点,好像更重要;三、如果有一天,我改变主意要让你开始上补习班,她承诺会拉住我。许未来,你知道吗?二十多年前,我妈也曾找了好多老师给我补课,也说是为我好,结果,她好像都忘了,也许是不好意思承认吧。
今年的信,写得极为拖延,与最近的种种心境有关。其实这一年,值得记录的事太多了。你暑假结束前烫了大波浪卷发,很美;你通过努力,穿着漂亮的裙子登上大大的舞台;你带着我,去感受不一样的旅行;你错过了最后在幼儿园过生日的机会,却因为能和家人在一起,感到庆幸;你掉了人生中的第一颗牙,得到冰淇淋和牙仙子的礼物……点点滴滴的,写或者不写,妈妈都会记得,而你要记得是:无论拥抱或者吵架,都是我们爱的方式。我爱你,从未停顿一刻。
祝你节日快乐!祝我们不止节日快乐!
羊毛
2020.6.1
回顾丨羊毛写给未来的信
1.第一封信
2.第二封信
3.第三封信
4.第四封信
5.第五封信
—FIN—
文丨羊毛
排版丨慢师傅
编辑丨WEY LEA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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